“走吧, 去我車上。”許橙樂離開前, 看了一眼周圍冷漠的人群。哥倆被搶的時候，全都冷眼旁觀，沒有一個人上前說理或者幫忙。

他把兄弟兩帶到車子上, 拿出醫藥箱給弟弟手掌上的傷口消毒, 撒止血粉。

哥哥看見藥箱裏的藥盒，眼睛亮了一下, 他有些不好意思, 但想到病中的母親，又咬了咬牙, 道：“我能不能……拿這幾條魚跟你換幾顆退燒藥？”

許橙樂看了哥哥一眼, 專心用紗布包紮著傷口，沒有立即回話。

哥哥有些心急的道：“我知道現在藥很貴，這點魚不夠換, 我家裏還有一些海鮮, 可以跟你換。”

“噢。”許橙樂頗穩重的應了一聲, 但是他和一旁正在煮面的馮寶兒眼睛都亮了起來。

俞景山看著他笑了一下。

許橙樂感應到視線，回看過去。對方無聲對他說了幾個字。他瞬間讀懂了, 口型是：“眼珠子掉了。”

海鮮啊！

弟弟看見鍋裏煮好的面，咽了下口水。回望了哥哥一眼。

面露尷尬的哥哥頓時有些手足無措, 不知如何安撫弟弟，又擔心弟弟的企圖被人家發現。

兩個小孩的心情都寫在了臉上, 讓人一覽無餘。

“桶子裏的魚蝦留下來，藥給你了。”許橙樂看了眼鍋裏的面, 又笑瞇瞇的道：“想吃面嗎？”

弟弟眼巴巴的看著面條，眼睛都直了，誠實的點頭，“想。”

許橙樂嘿嘿一笑：“你可以拿你家裏的海鮮跟我們換噢。”

弟弟拽著哥哥的手，看了哥哥一眼，道：“有，我家有我媽媽做的蟹膏，還有魷魚，海帶。”

哥哥想了想，道：“你們是一會兒就離開了嗎？”

許橙樂看向俞景山。俞景山道：“一個小時以後吧。”

哥倆的家就在附近，他們拿著藥，喜滋滋的提著空桶子回家了。

沒多久，哥倆很快又提著桶子來了，裝的滿滿的。

裏面有，玻璃瓶裝的蟹膏蟹肉，一袋袋的魷魚蝦子，甚至還有海藻。

許橙樂：“一瓶換一筒面，一袋換兩筒，再給你們一盒消炎藥，行不行？”

哥哥一聽還有藥，頓時點頭如搗蒜。

哥倆離開後，他們也準備收拾收拾就出發了。

許橙樂問馮寶兒：“我們還有多少面條？”

“我那邊車上有四五筒，俞媽給我們準備了好多。”馮寶兒把鍋洗幹凈，“等到了上海，我媽那還有好多東西，都是以前你代購的時候買的，不知道兩輛車能不能裝下。”

“汪汪汪。”哼哼哈哈突然朝著一個方向惡狠狠的吠了幾聲，從喉嚨裏發出暴躁的喉音。

幾個人停止說話。

透過車窗，能看見有兩個人在往他們這邊走來，聽見狗叫聲，立馬原地定住遲疑了幾秒鐘之後，轉身跑了。

俞景山起身，“我們走吧，免得被人盯上。”

三分鐘後，他們離開了那片樹林，下一站，連雲港。

許橙樂在後座一邊煮茶一邊想著怎麽處理換來的食材的時候，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
他打開APP，是一條新聞的推送。

“今日，由中國在內的八國聯合實驗室在人造大氣層方面，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，接下來的研究方向，將是讓這一技術運用到實際應用層面，讓我們期待科學家們早日攻克難題。”

他爬回副駕駛，把晾得溫溫的茶水，給辛苦的司機餵了一口。

正準備打個盹。平板裏傳來馮寶兒驚詫的聲音：“你們看海邊，在打群架。”

湛藍的海面上，烏央烏央的，大概聚集有二三十人之多。

打得異常兇狠。有的人拿著木棍，有的人拿著冰塊砸。

俞景山的車開得不快，大概六十邁的樣子。就在他們駛過去，再也看不清的時候。

他的最後一瞥裏，竟然看到一個人拿著尖銳的冰淩，失控的捅進了另一個人的脖子。

“我操。”他有點被嚇到了：“要死人了。”

馮寶兒心有餘悸的說：“太嚇人了，我們一定要小心一點。”

許橙樂，“一會到了連雲港，一定要找一處沒有危險人群的地方。”

兩小時後，他們到達日照市，短暫的下車活動休息一下。

一輛軍卡迎面開了過去，速度很快，車後面載了滿滿一車子的兵哥。

這是這一路第一次看見運兵的軍卡，許橙樂皺眉，“奇怪，這是要幹嘛？”

馮寶兒：“是不是因為剛剛那群打架的？過去抓人？都打死人了。”

周羨：“應該不是。”

俞景山也皺著眉頭，沒有出聲。

下午五點，他們終於在天還沒黑之前，趕到了連雲港境內，安營紮寨。

這裏冰面上人不少，但男女老少各種人都有，應該可以避免下午看到的那種情況發生。

幾人低調的窩在車子裏做飯，連哼哼哈哈都沒有放出去遛彎。

許橙樂把在路上蒸好的米飯倒進鍋子裏，準備做炒飯。他打開一個玉米罐頭，又切了點午餐肉丁。

馮寶兒用另一個鍋子煮湯。

吃飯的時候，許橙樂邊吃邊打開APP，隨意點了一下“本地商店”。

屏幕正中央顯示“重新定位完畢，加載本地商店信息”。一秒鐘後，頁面上就顯示了好幾頁的商鋪信息。

選擇排在第一位的商鋪，裏面商品基本都是海鮮。各種魚，蝦肉，魷魚，生蠔。價格也不算貴，跟他在北京的時候賣的魚價格差不多。

連續看了幾家店。他把手機屏幕戳到俞景山眼前，問道：“要不要買？下單時間截止到一小時後。”

“……”俞景山：“想買你就買。”

馮寶兒湊過來：“我看看。”

於是兩顆腦袋湊到一起，開始商量買什麽。

“這個生蠔不錯，一個才一華夏幣。”，“蟹黃蟹黃，十五華夏幣。”，“哇，還有幹貝幹貝……”。

“還有五分鐘就截止下單了，快點。”，“點了點了。”

俞景山＆周羨：“……”
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，但還沒完全黑透。不遠處冰面上的人也在減少。

“啊啊啊，昊子，昊子，救命啊，求你們幫下忙啊……”

車裏的幾人正沈浸在買買買停不下的體驗當中，聽到遠處傳來的呼救都是一楞。

他們從車窗往呼救的方向看過去，天色太暗，已經看不清了。

俞景山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
“我也去。”許橙樂趕緊也跟著下車，“你倆守車。”

走近一些，冰面上的情形就能看清個大概了。

一個女人，趴在冰面上，帶著哭腔一直在呼救，她前方有一個不算窄的裂縫，裂縫下是黑暗得能吞噬人的海水。

女人周圍還站著一些人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，但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忙，只是冷漠的觀望著。

女人有些絕望了。

俞景山拽著許橙樂的手腕，“你註意腳下。”

大概是因為這附近連著挖了兩個撈魚坑，才導致了這處冰面裂縫。

兩人仔細看著裂縫周圍，底下並沒有人的影子。

女人聽見了腳步聲，擡頭有些力竭的求救道：“求求你們，救救我兒子，求你們……”

旁邊幾個冷眼旁觀的人相繼離開。

許橙樂也趴下來，仔細看著冰下，海水流動的速度不慢，心道：只怕救人無望。

俞景山蹲下來，觀察了一下水流方向，向著另一邊尋找。

“汪汪。”哼哼哈哈跑過來了，在自家主人身邊轉了一圈，在冰面上嗅嗅。

哈哈突然朝俞景山跑過去，跑到他前方一處撈魚的坑，“汪汪汪”的叫著。

許橙樂站起身，小心翼翼的走過去。

他們在那處坑邊發現了一個小孩的身影。兩人合力把小孩撈了上來。

已經沒氣了。

女人跌跌撞撞跑過來，撲通一聲跪在冰面上，嚎啕大哭。

兩人在一旁相顧無言的站著，這情形著實讓人心裏不好受，這個小孩大概也就是十幾歲的樣子。

女人哭了一會兒，跟旁邊兩人鞠了個躬，然後俯下身，有些費力的抱著自己的小孩，慢慢走遠了。

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。俞景山拿出手機，打開照明燈，緊緊牽著許橙樂的手，回到了車子旁。

如果旁邊那些人，不是那麽冷漠的看著，能夠及時伸出援手，也許這個小孩就不會死了。

他深深嘆了口氣，是這個災難，讓人變得越來越冷漠。

馮寶兒和周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，也是許久沒有出聲。

一個小時後，送貨無人機陸陸續續的飛抵他們的車子旁邊，像是一個個大蜻蜓在嗡嗡的盤旋。

袋子裏的食物讓人垂涎欲滴，可是他們收貨時的心情，跟買買買時已經大不相同了。

一夜無話，第二天一早，幾個還在收拾營地，做著早飯。

又有三輛軍卡，載著滿滿的兵哥，從他們的車旁邊經過。

俞景山皺眉，這絕對不是偶然。

他看了一眼溫度表，零下十八度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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